冷摊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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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市西头有个煎饼摊。铁鏊子磨得锃亮,映着三瓦的节能灯,活像秃子脑门上的疤。

摊主老李,青白脸色,皱纹间时常夹些油渍。最奇的是他那双手——左掌心烙着个月牙形的烫伤,排布极整齐,倒像是刻意烙的印章。问起来,便支吾道:”早年钢厂……”话尾总被油锅的”滋啦”声吞没。

常有个穿西装的后生来买煎饼。领带松垮垮吊着,活似条上吊的蛇。某日忽不见踪影,后来才知是”优化”了。老李听罢,只把铲子在鏊子上刮出金铁之声。

斜对面总蹲着个流浪猫,毛色灰白相间,背上有块秃斑,远看像枚褪色的铜钱。它专候着老李收摊时扔的碎渣。前日忽见它叼着半只鼠标垫窜进草丛。

十点半收摊的光景,城管的车缓缓滑过。老李便熄了炉火,看白汽在冷夜里结成小云,又散了。此时写字楼的灯光还亮着几星,像未熄的烟头。

铁鏊子凉透时,地上总有几粒芝麻。夜露一打,便胀得发亮,倒像是谁遗落的银屑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