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台上的伪田园时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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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三平米阳台上展开的农业革命,始于外卖盒里的一截葱根。当它在水培玻璃瓶里抽出第三片新叶时,突然觉得自己参透了陶渊明。直到发现瓶底沉着的外卖订单——“酸辣粉(免香菜)”的字样,正在和葱根互相凝视。

网购的草莓苗到货时裹着保鲜膜,像新生儿般娇弱。按照卖家视频里的神圣仪式,我虔诚地埋下有机肥,不料招来整栋楼的果蝇开狂欢派对。那些飞舞的小黑点停在电脑屏幕上,恰好组成了”退货链接”的图案。

最富戏剧性的是种番茄。当第一个青果出现时,我连夜下单了《家庭罐头制作大全》。然而它最终长到纽扣大小就停止了发育,表皮上的皱纹,与快递站老头拒绝帮我保管农药时的表情一模一样。

种薄荷倒是意外成功,可惜长势过于热情。某天清晨发现它们已突破防盗网,正在向楼下空调外机进军。物业上门时,那片绿油油的侵略者正随风摇摆,活像在跳胜利之舞。

如今我的农耕大业只剩下一盆多肉。它用三年时间证明了什么叫”死不了也活不好”,叶片上的晒斑拼起来,刚好是阳台外那栋写字楼的剪影。每次浇水时,都能听见它无声的嘲讽:”尔俸尔禄,民脂民膏”。

昨夜暴雨,忘了收那件印着”归园田居”的文化衫。今早发现它湿漉漉地挂在栏杆上,”田”字已经被雨水泡褪了色,剩下个孤零零的”力”,倒很符合都市伪农夫的真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