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台上的时光切片

六点半的夕阳斜斜地切进阳台，把晾着的白衬衫染成橘色。这件衣服左袖口还沾着上周三的咖啡渍，此刻正随着晚风轻轻摆动，像在向我招手，提醒那场没来得及的面试。

楼下水果摊的喇叭循环播放着”西瓜包甜”，声音穿过五层楼的距离，和隔壁小孩的钢琴练习曲奇妙地混在一起。琴声总是卡在《献给爱丽丝》的第七小节，就像他妈妈永远在炒菜到一半时发现没买葱花。

晾衣杆上挂着的袜子少了一只。或许是被昨晚的怪风吹走了，又或许根本就没洗成对。这只落单的蓝条纹袜子，和防盗网上斑驳的锈迹相映成趣，都在讲述着某种未完成的遗憾。

塑料凳腿边积了层薄灰，用手指能写出清晰的”明天”二字。写完才想起，上周、上上周也都写过同样的词。那些未兑现的”明天”，如今都堆在阳台角落，和空花盆、旧报纸一起，成了最好的储物装置。

突然发现多肉植物开花了。这盆被遗忘在洗衣机顶上的小家伙，居然悄悄长出了粉色的花箭。正要凑近看时，楼下传来收废品的摇铃声，惊飞了正在栏杆上打盹的麻雀。

夜色漫上来时，整座城市的阳台都亮起了灯。我的那件白衬衫还在黑暗里轻轻摇晃，袖口的咖啡渍已经看不分明。明早太阳升起时，它又会变成一件普通的干净衣服，仿佛那些挫败从未发生过。